「中華民族」與「華夷之辨」

在人类历史中﹐民族的名称往往起源自较为远古的历史﹐也就是在某一个民族形成之后对本民族的命名。命名的方式﹐不外乎是使用地名﹑部落名称和民族曾经建立过的国家名称。当人类的群体因为存在着共同的血源﹑文化或政治利益而自觉大家属于一个整体后﹐人类的民族就是这样建立起来﹐于是就以所在地名﹑部落名称﹑国家名称或一些与本民族相关的历史名称命名自己的民族。民族的建立无形之中给这个民族中的每个成员灌输了一个清晰的自我识别标准﹐不仅增加了本民族的认同感和凝聚力﹐而且也令到民族成员对其他民族存在着排他性。所以﹐一个民族一旦成立后﹐这个民族就会保持着原有的个体性﹐活动在人类的历史中。因为划分不同民族界限的标准﹐主要是存在着异质性的语言文字﹑民俗文化﹑宗教文化和血源等﹐所以在人类历史上﹐国家政治的版国可以随时变化﹐一个国家里面可以容纳数个民族﹐而一个民族也可以存在于多个国家之中﹐但是民族内部的共识和民族之间的排他意识﹐令到原有民族的存在得以继续﹐往往不会受到政治的影响而改变。因此自远古人类文明开始到现在﹐人类的‘民族版图’没有像政治版图那样发生过巨大变化﹐可以说基本上没有明显的变动。盎格鲁-萨克逊民族自从迁入英伦开始﹐到现在也是英国的主体民族‘盎格鲁-萨克逊’﹐昔日的日耳曼人也是现在的‘日耳曼民族’。

到了发现美洲新大陆后﹐欧洲移民乃至世界各地的移民开始大量涌入这个新成立的国家—美国。美国自十八世纪立国﹐到现在已有将近三百年的历史﹐以欧洲人为主的世界各地移民﹐在这个国家已共同生活了差不多三百年的时间。但是到目前为止﹐美国人这一概念也是一个‘国家公民’的概念﹐指示的是生活在美国国家范围里的美国公民﹐而不存在着‘美国民族’这一个新概念。而作为‘量化思维’的美国人﹐也不会提出这一种对‘量化思维’来说不可能和没有必要的概念。因为‘量化思维’作思维活动或信息处理时所要依循的‘量化概念’﹐在民族这个问题上﹐就是血缘﹑人体外形﹑语言﹑思想信仰等可‘量化’的概念。然而﹐以这些概念作为标准认识美国国土上生活着的各民族﹐他们之间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因此﹐美国民族的概念也就无从说起。美国作为一个政权﹐较之民族的识别因素﹐‘量化思维’关注的‘量化概念’是直接影响公民生活的公民权﹑公共法制和法律等条文(在罗马时代已产生出完整的‘公民’概念)﹐所以﹐要去建立一个‘美国民族’的动机也就变得没有必要了。再以另一个欧洲国家为例﹐纳粹德国在二次大战之初﹐以‘闪电战’作战术﹐在短时间内就把除了英国和苏联外﹐差不多整个欧洲都纳入到‘第三帝国’的版图内。但是﹐当时自以为是最优秀人种的德国人也没有想到过建立一个包括多民族的‘大德国民族’﹐反而是把其它的‘非日耳曼民族’都视之为‘劣质种族’﹐他们只能接受‘雅利安(日耳曼)民族’的统治。作为‘量化思维’的德国人﹐他们为了更‘准确’和‘清晰’地界定日耳曼民族与其它民族之间的差别﹐竟然以科学的方法对人类生理结构如头髗骨等作数据分析﹐以‘量化概念’的方式作认知﹐通过‘量化概念’为说理工具支持‘日耳曼人种优越论’﹐这可以说是‘量化思维’模式的极端反映了。在同一时期﹐同样认为本民族是最优秀人种的日本人﹐因为不具备有‘量化思维’模式和带有‘半象化思维’的关系﹐他们鼓吹种族优越论的工具﹐却是日本的传说﹐如天皇为太阳神‘天照大神’之子等﹐这相比‘量化概念’的生理数据来说﹐就显得虚无飘眇得多了。同时大力推行‘皇民化’运动﹐强迫朝鲜和台湾殖民地上的人民﹐以‘创氏改名’的方式﹐改从日本式姓名﹐以此来扩大‘大和民族’的‘民族版图’﹐这些做法反而符合了‘象化思维’的一些特点。苏联在‘冷战’期间﹐针对国内日趋恶化的民族分裂活动和民族自决的呼声﹐也提出过‘苏联人(苏联民族)’的概念﹐但是这不仅在‘量化思维’下没有作用﹐而且苏联国内的民族问题是民族压迫造成的民族矛盾﹐也不会因为一个空口号就能够扭转。个中的成效﹐历史已交代了答案﹐大家都有目共睹。

‘中华民族’作为一个综合的民族概念﹐可以算是正如上面所提到的﹐作为人类组合多民族来产生一个新民族概念的成功例子﹐也是唯一一个成功的个案。‘中华民族’的名称由国父孙中山先生在他的‘三民主义’中的‘民族主义’观点里提出﹐中华民族是结合了在当时大清帝国到后来民国境内的五大民族—汉﹑满﹑蒙﹑回﹑藏﹐而成为一个综合的民族概念﹐后来则扩展到在中国境内的所有民族。在这五十六个民族当中﹐也包括了多个邻国的主体民族﹐例如现在朝鲜韩国的‘朝鲜族’﹑越南的‘京族’﹑泰国的‘傣族’﹑缅典的‘偭族’﹑俄罗斯的‘俄罗斯族’和哈萨克斯坦的‘哈萨克族’等等。这一个概念自从国父孙中山先生提出后﹐就得到了国人的广泛认同﹐直至现在乃至将来﹐‘中华民族’这个概念都会屹立不倒。因为﹐这一个概念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象化概念’﹐也就是‘象化思维’的产物﹐‘象化概念’是‘象化思维’作为‘循象而行’的行为准则﹐而且‘象化概念’的趋势只会不断壮大和扩散﹐而非收缩。以下﹐就是通过‘象化符号系统’对这个概念的生成过程所作出的模拟说明﹕

‘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象化概念’﹐对‘象化思维’的国人是完全可以接受和理解的。其中概念里携带的是各民族之间的共同属性﹐所有可‘量化’的成份如具体的异质性﹐都不在‘象化思维’的考虑和处理范围内﹐也不在‘象化概念’只记录属性信息的范围中。‘象化概念’存在着无限的分割性和扩张性﹐所以‘中华民族’的概念到目前为止﹐也不是一个固定和不变的概念﹐它仍然存在着扩散的空间。换个角度看﹐单一概念的扩散造成对其他概念的覆盖和融合﹐这也造成了概念上的‘归一性’﹐这也是中国文化思想中存在着‘归一性’的原因﹐背后就是‘象化概念’在思维层面上的扩散。

国父在当年提出了这个概念﹐直至今天仍然被我们广泛的接受和使用。因为‘象化思维’需要以‘象化概念’为基础作‘循象而行’。不可否认﹐‘中华民族’的概念的确起到了这方面的作用﹐它在思想上凝聚了这个民族的力量和加强了团结性﹐同时在行动上维謢了各民族的和谐共存﹐这关系到一个多民族国家中各民族本身的根本利益。可见﹐‘中华民族’是一个具有积极意义的‘象化概念’﹐间接令到‘象化思维’的国人避免了很多在‘非象化思维’地区时有发生的和不必要的民族冲突﹐甚至战祸

对于民族观念﹐‘象化思维’模式产生了传统的‘华夷之辨’﹐也就是把中原接受汉文化的人口纳入‘华’这个‘象化概念’中﹐而‘夷’则是指在地理位置上生活在‘华’周围的人口。以‘象化思维’模式﹐对这‘华’ ‘夷’又是如何认知的呢﹖可示之如下﹕

因为‘象化思维’的操作模式基于‘象化概念’﹐而‘象化概念’内表记的也是‘属性’信息。正如本书提到的‘人本哲学’与人的思想行为﹐因为本身在内容上的特点而成为了‘象化思维’的研究对象﹐所以对于‘华’与‘夷’之间的类比认知﹐‘象化思维’也放在与‘人’有关的信息上﹐像血缘体格这些可‘量化’的生理特征﹐也就不能成为‘象化思维’的关注重点。‘华’与‘夷’的差别只在于‘文化思想’上﹐如同‘人禽之辨’只有道德上的‘四端’差异一样。同时﹐‘华夷’的共同点就是两者都属于‘人’这个概念﹐都具有‘人’所共有的属性﹐因此存在着互通性﹐只要在‘文化思想’上作出改变﹐‘华’ 与‘夷’也是可以互为转化的﹐正如《春秋》所云:‘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因此﹐‘华’与‘夷’的关键性差别就在于可变的‘文化思想’﹐这样在中国历史上也就不会产生西方人以‘生理’决定人种的思想。因为‘生理’特征是‘量化’信息﹐体形和肤色与生俱来﹐不可逆转﹐这不仅成为了‘量化思维’循‘量’来界别种族的标准﹐也成为了西方种族主义的理论支柱。因为肤色与体形是生理现象﹐而且具有遗传性﹐一个种族将世代具有同样的生理特征。所以﹐西方的种族行为也不能随时间而消逝﹐就算美国黑人自十九世纪后期的南北战争后﹐已完全成为‘自由人’﹐但是直至在上一个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还存在着以肤色区分的学校和公共设施。可见﹐只要‘量化’的外形仍然存在的话﹐就算在文化思想上是如何的融入﹐只要‘量化思维’的种族主义在理论中的‘量化概念’仍然存在的话﹐这种思想也就不会消失﹐甚至延续下去。因此﹐才会出现著名‘黑人’歌星米高杰逊(Michael Jackson)﹐为了完全融入‘社会’而漂白肤色和整容的行为﹐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不会在‘象化思维’的社会中发生的。

在中国的明末清初﹐中原汉人有感明朝‘苛政猛于虎’﹐对于满清统治者的入关甚至占领﹐已变得十分的接受而且也不作太多的扺抗﹐甚至还出现过欢迎的行为。但是﹐当满清下达‘剃发(易服)令’ 后﹐中原汉民就马上作出了殊死的反抗。这令到当时在华的西方传教士十分的不解﹐他们不明白汉人为什么不怕亡国﹐反而为了头上的头发却刺激起他们反抗的意志和行动。如果﹐我们从文化角度来看‘华夷’之辨﹐我们以‘象化思维’的模式来操作﹐我们就可以发现﹐‘头发(包括‘发型’)’已是一个‘象化概念’﹐已经具备了‘孝道’和‘文化’的‘代表性’﹐如下﹕

如果﹐我们再回想‘文化思想’这因素﹐在‘象化思维’的眼中﹐就是‘华夷’之间的差别﹐我们就可以明白﹐当年的明末遗民所反抗的就是‘亡华’从‘夷’﹐至于‘亡国’的观念就相对没有那么重要。以‘循象而行’的角度看﹐‘华’‘夷’才是‘象化概念’﹐至于‘国家’更接近‘量化’方面的概念而不是‘象化概念’(有关‘国家’观念﹐请参考下一节)。当时的行为也完全反映出这种‘象化思维’模式。对于本身是‘夷’的满洲人﹐等到汉人‘剃发易服’在衣冠上与他们看齐后﹐再加上他们也完全接受了‘华’的文化思想﹐基于‘华’与‘夷’在‘人’这概念上的共通性﹐‘华夷’也可以融为一体﹐这就是‘满汉一家’﹐再而成为‘中华民族’的骨干。虽然满清政权在二百多年后覆亡﹐在倒台之际﹐中国境内也只出现过一些极为零星的攻击满人事件﹐在‘象化思维’模式下﹐绝对没有成为气候。中国从古至今也没有发生过﹐在世界其它地方出现过的民族冲突(除了‘汉民’与‘回民’间的局部冲突﹐但这与宗教因素有关。)﹐这可算是‘中华民族’的福气吧。